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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到月港今竹展宏圖,聞喜事幹爹開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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漳州月港形如其名,真是一個形如彎月的海港,它南接南溪,北通海潮,其行如彎月,故名為月港。在慶豐帝決定開放此港以前,這裏是走私海商的巢穴,為何?因此處土地貧瘠,不足以養活民眾,人民大多以手工業為主,漳州的漳繡、漳絨、漳緞、漳紗,制糖等十分受歡迎,在日本國很出名,海禁時期,雖然朝廷對走私以重刑,這裏的人為了生存而鋌而走險,這裏的刁民大多做了海盜或者倭寇,有本錢的生意人則組織傭兵、賄賂官員做起了走私買賣,這裏位置偏僻,官府數次清繳都無濟於事,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就像大禹治水,一堵不如一疏,慶豐帝宣布開放月港後,不用官府動手,以前的走私海商金盆洗手,開始光明正大交稅做生意,而其他海商和各種利益團體自己組織鄉民就將這裏海盜和倭寇都趕走了,在巨大利益的驅使下,月港沿岸興建了星羅棋布的碼頭,船桅如林,人煙密集、道路的車馬日夜穿梭、一派繁華的景象。

沈今竹站在林道乾的商船上,指著遠處一個懸掛著外圓內方銅錢模樣旗幟的地方興奮的說道:“快看,那裏就是我正在興建中的日月商行,一共有三百個庫房!前面會建起一家大客棧!以後你來月港,就到日月商行逛逛嘛,我定會奉為貴賓。”

三山門外的隆恩店一共是四百間倉庫,但是月港來往都是大海船,所以每間倉庫都建的很大,論占地面積,日月商行是隆恩店的兩倍,而且隆恩店本質上還是皇店,沈今竹若不在人世,這個店會被皇上收回,而這個日月商行是完全屬於她的,看著日思夜想的榻房逐漸雛形,心裏湧出的那股自豪和成就感立刻將這兩天的挫折驅散了。

林道乾艷羨的說道:“這次來月港賣完貨物,我也要去京城見皇上,或許能要一塊地興建我們北大年的商館和貨棧。”

沈今竹暗道:就憑著你頭上那頂綠油油的帽子,再加上阿育公主的肚裏的龍種,慶豐帝肯定會答應的,說不定還帶著厚重的賞賜回國呢。

林道乾看著星羅密布的港口碼頭,和碼頭上幾乎手插不入的船只,這會子貨船想要進港都必須要聽從槽兵的號令排隊停泊,等裏頭有船卸貨、裝貨完畢,交了稅銀,駛出海港,有空餘的泊位,大船才能有地方停靠,這就需要等待了,林道乾手裏拿的是三十七號牌,他是老江湖了,偷偷塞了銀子給發牌的槽兵,想要調一個靠前的號牌,那槽兵低聲說道:“瞧這位爺是經常跑船的,實話告訴你,我若真有本事給你調一個靠前的號牌,多少銀子我都敢收,但是船只實在太多,都不好得罪,我愛莫能助,收錢了不辦事,這差事遲早會丟,我勸你先上岸找買主牙行問清了價格,吃個飯溜達溜達,輪到你們啊,起碼要等傍晚。”

林道乾說道:“要那麽久啊?”

槽兵說道:“不錯了,你後面那幾艘船要排到半夜卸貨了。”這個槽兵雖沒幫上忙,林道乾還是將銀子強行塞了他,說辛苦了,請兄弟們回去喝點小酒,槽兵笑納了。

林道乾救了沈今竹,她不想欠下人情,便主動請纓說道:“我先上岸,找熟人讓你先進港。”林道乾笑道:“沈小姐手眼通天,在下感激不盡。”

沈今竹忙擺手說道:“你太客氣了,一國駙馬在我這個民女面前自稱在下,真是折殺我了,這樣吧,我和阿育公主以姐妹相稱,我幹脆叫你姐夫如何?”攀上個駙馬當姐夫還不錯哦。

林道乾是江湖豪客,爽朗大笑道:“好個妹子!姐夫護送你上岸找熟人吧。”

沈今竹早就脫下了一身血衣,換上了道袍玄巾的男子裝束,貨船上全是男人,也沒有女裝給她穿。連有些失魂落魄的威廉也是如此,穿著白色通袖袍,頭戴四方平定巾,他顏值極高,舉止文雅,風度翩翩,見沈今竹和林道乾要先上岸,歸心似箭的他也一定要跟去,不停的拜托沈今竹給他找一條去澳門的海船,沈今竹見他鐵了心的要和凱瑟琳公主結婚,只得由得他去。

三人乘坐小船靠岸,沈今竹直奔槽兵大營找徐楓,卻是一臉驚訝的漕運總督陳雄接待的她,說智百戶今早也來找過徐楓,道她在太湖出事了,徐楓急匆匆的和他一道往杭州府方向而去,沈今竹心道不好,恰好錯過了,他們兩人定是快馬加鞭往前趕路,追是追不上了,好在陳雄說說可以放信鴿到驛站,徐楓在驛站換馬時就能看見折返回來,還寫了手信,送給林道乾,拿著這個可以提前靠港卸貨。

陳雄還拍著林道乾的胸膛說道:“林老弟別來無恙?聽說你在緬甸當了將軍,還在北大年娶了公主當駙馬,當年那些海盜,只有你混的最有出息。”

此時沈今竹很驚訝,沒想到堂堂世襲罔替的伯爵會和林道乾這個曾經的海盜稱兄道弟,看樣子還是老相識呢。

林道乾對著陳雄拱了拱手,笑道:“當年我是你的手下敗將,五萬人馬、五百條船都打不過你,幾乎全軍覆沒,是你放了我一條生路,我今天方能光明正大的衣錦還鄉。陳兄,請受我一拜。”

陳雄不敢受,說道:“我知道你是個好人,當年做海盜是為了走私貨物,並沒有打劫船只,殺害百姓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你還帶著人馬數次暗中支援我打倭寇,我都記下了,只是那時我軍令在身,莫不敢違,和福州水師一起清繳了你的巢穴。”

林道乾嘆道:“當年我是賊,你是官,勢不兩立,軍令如山,我不怪你。是海禁誤國啊,若早開十年,我那些兄弟就不會死了。我們海商總算可以在月港正大光明做生意,不用東躲西藏,像老鼠似的被人清繳驅趕了。我手裏其實有北大年的通關文書和勘合,去廣州市舶司以大使的身份通關,商稅都少交一些,此次來月港,就是為了一睹大明第一個開放口岸的風采。”

沈今竹恍然大悟,哦,原來兩人是不打不相識,她識相的離開了,留下這對昔日對手在包槽兵大營把酒言和,自己則帶著威廉去督餉館找了元寶,元寶是懷義的幹兒子,兩個多月前剛剛將守備六年的隆恩店交給了沈今竹,他如今高升為督餉館的守備太監,管著月港的稅收,肥差啊。

故人相見,元寶喜笑顏開,直叫稀客,待兩人如上賓,聽沈今竹說這個洋人威廉急著趕往澳門和未婚妻結婚,趕緊命小內侍將威廉帶到去澳門的貨船上。恰好是一輛葡萄牙商船,沈今竹問道:“元寶公公,如今月港葡萄牙商船很多嗎?他們有沒有胡亂生事?”

提到這個,元寶最在行了,在督餉館兩個月,機靈如斯的他已經摸清了這裏的底細,說道:“葡萄牙人很精明,在月港老實聽話,還沒聽說過生事。他們在澳門占了有將近五十年了,為了延長在澳門的居住權,葡萄牙東印度公司手下早就豢養了許多大明的說客,每年都送出大量的賄銀,許多內侍和官員都幫他們說話,有錢能使鬼推磨嘛。不過最近聽說西班牙吞並了葡萄牙,兩個國家的東印度公司在合並,內部爭權奪利,許多人被新崛起的荷蘭東印度公司挖走了,幫著荷蘭人說好話。荷蘭人的船只在月港已經超過了葡萄牙,所以以後會如何,都不好說的,聖上派咱家來當督餉館的守備,是為了保證稅銀,至於其他,沈小姐要去問咱家的幹爹,幹爹是整個月港的守備太監,月港裏的事兒,休想瞞得過他老人家。”

沈今竹先謝過元寶指點迷津,而後笑道:“我今日貿然來找元寶公公說話,都沒提前遞帖子,已經很失禮了。懷義公公日理萬機,還要照顧家裏,陪夫人和女兒,我今日就不去打擾他了,明日得空遞上了帖子,叫小內侍安排見面的時間吧。”

元寶從來就不放棄任何一個當眾讚美幹爹的機會,一臉欽佩的說道:“這世上顧家愛家的男子,幹爹自稱第二,就沒有人敢稱自己第一了。”

沈今竹聽著元寶滴水不漏的奉承話,暗想也難怪懷義會如此提攜這個幹兒子,真真是個既有本事,又會拍馬屁的高手。

兩人又說了會子話,元寶問起了隆恩店的境況,沈今竹沒有隱瞞,好事歹事都一氣說了,聽到趙管事和其他二十人貪墨懶散,玩忽職守,被扭送到應天府衙門的事情,元寶也很氣憤,說道:“這群小兔崽子,當初還拍著胸脯說會好好跟著你做事,這才短短兩個月,就——唉,是我識人不淑,把這種包藏禍心的人提拔成了管事,差點誤了你的大事。”

沈今竹當然將責任攬在了自己身上,“這不關公公的事,是我年紀小,又是女子,他們以為好糊弄哄騙,貪心不足,起了歹心,現在事情已經平息,對我也是個教訓。禍兮禍兮福所倚,也未必是件壞事,正好借著機會立威,殺雞儆猴了……”

兩人互相吹捧安慰,言談甚歡,沈今竹告辭離開後,元寶打開了她送的一個小匣子,裏面裝著一對玻璃種翡翠鐲子,成色如一汪碧水似的,很是貴重,正是沈今竹用凱瑟琳公主送的西班牙金幣和姐夫林道乾在船上交易得來的。元寶覺得自己受了尊重和重視,對沈今竹的印象更好了,暗想得空將這對鐲子轉送給幹爹,幹爹肯定會拿著送給幹娘何氏,哄夫人開心,這禮物恰好送到他心坎上去了。

元寶是官,管著月港的稅收,沈今竹是民,雖說她後臺很硬實,但是肯花心思打點關系將來肯定有回報的,以勢壓人的關系不會長久,付出這些都會賺回來。沈今竹剛從西班牙公主的魔爪中逃生,所以從元寶那裏告辭後,直奔西班牙死敵荷蘭人那裏打聽消息去了。

洋幹爹弗朗克斯穿著玄色道袍,頭戴黑色方巾,留了胡須,因外頭吹著海風,他居然還學著大明的士大夫在胡須上夾著胡夾,不至於吹亂了他精心修剪梳理過的胡子。

“沈小姐!“弗朗克斯驚喜的說道:“沒想到你這麽快就來了,是想我了嗎?”

弗朗克斯張開雙手想要抱一抱沈今竹,想起這裏是大明,便收手了,他興奮的說道:“今天你來的太巧了,我們第一批在景德鎮燒制的青花瓷剛剛裝到貨船上,還沒啟航,我帶你去看看,哦,真是太完美了,沈小姐,瓷器很快就是我們荷蘭東印度公司最大的奶牛。”

按照協議,荷蘭人在月港有一個他們的專屬碼頭,進出港口不需要排隊,直接開到插著公司voc旗幟的碼頭即可。沈今竹從碼頭上了荷蘭人的大海船,弗朗克斯說道:“月港太小了,如果在廣州或者杭州的大海港,我們的貨船會有現在的兩倍大,你們的皇帝什麽時候開放其他的口岸?”

在商言商,這老頭時刻不忘記探消息啊,沈今竹實話實說,“我離開京城,遠離了權力和政治中心,一心做好自己的榻房生意,並不知道皇上和內閣下一步如何開放口岸,不過從最近朝廷邸報的動向來看,似乎還要等幾年。”

弗朗克斯笑道:“你們的邸報是個好東西,從那上面可以看清你們的哲學和政治,我很喜歡看,我們歐洲就沒有這種途徑接觸到政治。”

沈今竹大吃一驚,“弗朗克斯,你太聰明了,這麽快就掌握了我們的語言!”

“哈哈,我作弊了。每一本邸報都是你們大明人翻譯給我看的。”弗朗克斯笑道:“西班牙吞並葡萄牙,兩家東印度公司在合並,本來就矛盾重重,加上我們插進去的間諜從中挑撥,場面就更好看了,為了爭奪新董事會的席位,他們甚至開始用暗殺這種手段,公司內部混亂,人心惶惶,我們乘機從以前的葡萄牙東印度公司挖了很多人才過來,船長、水手、雇傭兵、職業說客——這些說客大部分都是你們大明的人,和你一樣,都會好幾國的語言,對大明官場很熟悉,由他們將我們的黃金送給官員,打通關系。和他們打交道,我才知道為何葡萄牙人能占在澳門五十年,原來真的如同傳聞中一樣,靠的是大額的賄賂來達成目的。我們比葡萄牙人還大方呢,將來和大明的關系會越來越好。”

沈今竹聽了,覺得有些臉紅,大明官場糜爛如斯,真是丟臉啊。弗朗克斯目光如炬,看穿了沈今竹的心思,說道:“我早就和你說過了,生意和政治本質就是醜陋而且罪惡的,所有的金錢和權力都沾著充滿惡臭的鮮血。你們女人是天生情緒化和理想主義的種群,不適合——”

輸人不輸陣,沈今竹笑著打斷道:“哦,弗朗克斯,無論如何,這兩樣我都沾上了,過去,現在,將來,都會和這兩樣東西打交道,你的老調長談對我而言毫無意義,我不會因為這些而退縮的。”

“哦,可憐的小姑娘。”弗朗克斯看著她的目光居然帶著一些憐憫之意,“看來傳聞都是真的了,你被官僚家族所不容,不得已走了祖母當年的老路,踏上了商道,即使想回也回不去了吧?你們大明的士大夫人家族階層都很清高,不喜歡未來的兒媳婦沾染上銅臭氣,你不能嫁給同等階層的貴族,只能從下等階層招贅結婚。我很為你可惜,沈小姐,那些上等階層的貴族都無法和你匹配,下等賤民就更辱沒你了。”

自打貨船開進月港的那一刻開始,沈今竹就不停的大開眼界,驚訝的說道:“這種傳聞都到了月港?其實不是得已,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我和家人不合多年,彼此間隔膜太深得,同在一個屋檐下,卻形同陌路,彼此都難受,還不如搬出去單過,自由自在的,雖辛苦些,心裏卻是快活的,並不覺得委屈。”

“至於階層的變化,我自身可以接受,當年我的祖母祖父就是商人,我從不覺得他們是低賤的。還有關於我的婚事,就更不用提了,一來我還在孝期,不能談婚論嫁,二來——”

沈今竹頓了頓,說道:“這些年我慢慢覺得,當一個人的內心和實力都變得足夠強大,就並不需要依附於婚姻來生存,也不用理會外頭異樣的目光。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可是婚姻就變成了兩個家庭的結合,尤其是女人,她要從原生家庭裏徹底剝離出來,就像嫁接似的,砍斷了樹枝,接在另一棵樹上,這樣她的人生就不受自己掌控了,喜怒哀樂基本由夫家決定,如果恰好能夠契合,那皆大歡喜,如果不能,就只能是枝毀人亡的悲劇,這個人亡可能是肉體上的死亡,也可以指精神上死亡,她失去了自我,她成為了妻子、母親、兒媳、妯娌,某某夫人,某某家的姑太太,卻唯一不是她自己,沒有人在乎她是誰,她在想什麽,因為在世俗的眼光裏,她必須做一個好妻子、好母親、好兒媳、好妯娌,她唯一不能做的就是自己。”

“弗朗克斯,我見過太多這種悲劇婚姻,我的堂姐結婚三天就離婚了,就是因為實在無法和愛子如狂的婆婆相處,她無法接受這種家族的做派,可是大部分女人都忍下來了。弗朗克斯,我希望的婚姻,是心愛的人內心和實力同樣變得足夠強大,心甘情願的從自己的原生家庭了跳出來,和我組建一個新家族,我們攜手度過一生,在自己的小家裏,我是妻子,我也是我,他是丈夫,也是他自己。”

弗朗克斯沈默了很久,面前的這個美麗的東方姑娘總是做一些出其不意的事情,她對婚姻有這種叛逆的想法,他並不覺得意外,弗朗克斯說道:“沈小姐,恐怕我的話會給你帶來不快,對於婚姻,你太理想主義了,你以為只有你向往這種婚姻嗎?年輕時候的我,包括現在有些思想前進的紳士們,也夢想得到這種婚姻,但是很可惜,我從未看過這種理想真的被實現。”

“沈小姐,這個世界殘酷的現實就是,無論男人和女人,都是屬於家族的財產,這個想法符合法律,更符合世俗。而你理想中的婚姻,恰好都違背了法律和世俗。而這世上能超越這兩者的,只有掌控皇權、有能力控制法律和世俗的人。沈小姐,你非皇族,而且大明皇族不容許有女繼承人,所以無論你和你的愛人內心和實力有多麽強大,都無法和法律和世俗抗衡。”

“沈小姐,我很欣賞你積極面對人生的態度,年輕人就應該有這種不顧一切的闖勁,只是當你橫沖直撞後,遲早要面臨如何妥協的問題,你想要維護成果,接來下就是妥協的藝術了,理想能夠修建一座繁榮的城市,妥協的藝術就是在城市外頭修城池和圍墻防守,兩者都很重要……”

和沈今竹在一起時,弗朗克斯總是情不自禁的充當人生導師,滔滔不絕,沈今竹不好打斷幹爹善意的忠告,耐心聽下去,好在後來弗朗克斯註意力轉到船艙新燒制的瓷器,才換了話題,他拿著畫著公司voc標記的青花瓷說道:“這一船全是絲綢和青花瓷。除了那些和克拉克瓷器一模一樣的紋樣的,我們還定制了一些風車、帆船、仕女等歐洲圖畫的青花瓷,這艘貨船運到阿姆斯特丹,將是幾十倍的利潤。到時候歐洲各個貴族和皇族都要向我們定制印著家族族徽的青花瓷,甚至連哈布斯堡家族的雙頭鷹也由我們燒制而成。”

一聽說哈布斯堡家族,沈今竹趕緊說出了這兩天被凱瑟琳公主綁架的經歷,“……你的侄孫威廉已經坐上了去澳門的商船,兩人會天主教堂結婚,他要我轉告你,如果你願意,他希望你能出現在婚禮現場。”

弗朗克斯眼裏的狂喜幾乎要溢出來了,“凱瑟琳公主即將加冕成葡萄牙女王,這麽說我們的家族就要出現一個國王了?我這就回去準備禮物,趕去澳門。”

沈今竹納悶了,“你們荷蘭人與西班牙和葡萄牙不是死敵嗎?”按照正常邏輯,威廉這種行為會視為對祖國的背叛吧。

弗朗克斯說道:“是啊,不過這件事對我有利,有一個當葡萄牙國王的侄孫,我在十七紳士董事會的地位就更穩固了。我們歐洲各個皇族互相聯姻,都是親戚,這樣並不妨礙他們在戰場上死掐要搞死對方啊。”

又回歸到了利益,沈今竹默默為威廉點了個蠟,說道:“哈布斯堡是個被詛咒的家族,盛產神經病和畸形兒,凱瑟琳公主已經懷孕了,將來威廉——”

“什麽?已經有孕了?”弗朗克斯高興的從原地蹦跶起來,“真是太好了!威廉在葡萄牙的地位會更鞏固的,等孩子生下來,他就能加冕葡萄牙國王了。”

沈今竹覺得幹爹沒有找到重點,“萬一生下來是個長著哈布斯堡下巴的畸形兒呢?”

弗朗克斯不以為然,說道:“只要孩子能夠呼吸,有生命,無論男女,哪怕是個白癡呢,都能繼承王位。再說威廉是個和哈布斯堡家族沒有一點血緣關系,不是近親結婚,他們的孩子很有可能是個健康的。凱瑟琳是西班牙公主啊!而且還那麽美,這樁婚姻對威廉而言太完美了。”

沈今竹說道:“可是凱瑟琳公主非常偏執瘋狂,和她的祖母瘋後胡安娜一樣。”

弗朗克斯讚美道:“這是多麽可愛的性格,幸虧公主的偏執和瘋狂、幸虧澳門的天主教堂遠離歐洲大陸,威廉才有和她結婚,否則哈布斯波家族給她安排一個政治婚姻,威廉就沒有機會當國王啦。”

看見弗朗克斯高興的像個孩子,沈今竹暗道貴圈真亂的同時,也在反省自己是不是真太理想主義了,或者一直掩耳盜鈴不肯面對現實,生意和政治都是在和魔鬼討價還價,她為葡萄牙巨額賄賂大明官員而獲取澳門的居住權而羞恥,可她自己用玻璃種翡翠鐲子送給元寶卻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一切都進行的那麽自然,百姓點燈和州官放火實質上或許並無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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